第十九章12月31日(二)-《新加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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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唐沪仁离开了现场,临走的时候,向傅铭宇说了一句,“傅经理,你们有事打我电话,咱们共同来解决。”唐沪仁尽管声音不大,但底气很足,每一句话都带着坚定不可置疑的语气,与他一贯做出决断的秉性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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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过安装的人都知道,劳新革这种听去好像以发明人命名的起重机械,再大的吨位都难不倒它。弊端是除了先要有超出起升高度足够承重能力的附着,再有前期准备工作也很麻烦,因此除非遇到超大吨位的构件,很多时候人们宁可选用卷扬机,不再考虑这种老古董的笨家伙。在投资迫切得到回报的发展时代,工程设计跟工程安装首先想到机械利用率,最好是一部大吨位履带吊从头到尾包揽所有安装任务。傅铭宇心里从一开始就对这样的安装方式并不怎么感兴趣,在国内除了遮烟角组合在一起整体吊装还在使用外,像这样吨位的单件设备根本不再使用这样的安装方式。
傅铭宇到炉顶看到工人正在有条不紊的做着顶升作业,心里想,“这样的速度没有七八个小时是不会达到要求高度的,只要安全让人放心,就让时间守护着它慢慢升起吧。”
傅铭宇从炉顶下来的时候,遇到安全官萨拉姆丁正吃力地顺着钢梯一步一喘地向上走来,每迈一步钢梯跟着轻微颤动一下。萨拉姆丁见到傅铭宇从上面下来提前停了下来,站在箅格网平台拐角稍逝喘息。边擦着汗边大喘着客气地说了一句,“您好,傅经理,我还是来迟了,已经开始顶升了。”傅铭宇没想到他会跟自己主动打招呼,而且称呼前还带个“您”。竟使他一时不知咋样回答才好。只是再简单不过回应了一句,“你好”。
听那说法,这样的大活他才是必不可少的。谁听了都会想到,他所认为必不可少多少带有个人隐光的私心。这样的大活难免不会出现违章现象,这样的大活如果不开出几张大面值罚单,就显得自己的工作不够到位。在实际的生产操作中不否认他的工作价值。安全法规是在一次又一次事故发生后生成的箴诫,对违反者给予适当的经济处罚也不是啥坏事。很多时候不伤及财力不能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果处处以罚款体现自己的工作能力,除了招引受处罚者的反感不说,与人性化督导的理念相悖逆。常言说,不使皮肉知道疼不长记性。的确,对于亲力亲为一线作业的人来说,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为了钱,不得不提高警惕。
必不可少的安全防护很多时候是在实际作业中为寻求自我保护想出的最有效的防范措施。在生产车间、工程场地随处都可以见到像大街张贴海报一样醒目的“一切为了生命安全!”之类的安全宣传标语。
由此使人想到第一个头盔的出现应该是为了战争而发明的,在冷兵器的时代,头盔铠甲任何一件防御到位的武器都是取得胜利的关键因素,第一个想到制作头盔的人,是不是从那些天生带有甲壳的动物身上得到借鉴不得而知,不过,实际生产中的安全帽一定是从古代战争的头盔衍化而来是不可置疑的,制造商根据人体头部的形状进行了改进,发明了戴在头上既舒适又不影响人的正常活动又不失美观的安全帽,每天不知使多少人避免磕破脑袋的事件发生。第一个想到制作安全带的人,也许从妈妈防止孩子从安全的地方掉下去摔伤宝宝,便用一根带子把孩子栓在牢固的地方,既要使孩子放开手脚活动还要使孩子安全得到保障,由此根据人体结构创造了安全带,使人们在高处作业放得开手脚。诸如此类,安全网是根据渔网由来的。
这样并不能说以罚款的方式来督促、警惕、提高人们对安全的防范意识是合情合理的。如果借助安全保护职务之便为自己谋得私财,或者借助职务之变成为创收的手段,与以安全保护的高尚行为大相径庭。没有哪一个受到重罚的人甘愿从心里感激说,谢谢你罚了我的血汗钱,使我正在读书的孩子失去几天的生活费,或者积攒下来偷偷孝敬父母买药治病的钱被你们罚没去了。钱的用项对每个人来说各不相同,越是卖苦力的金钱价值的体现就越大。到头来人们并不真心畏惧安规的条条款款,而是害怕自己不要被罚款。
难道是在否认那些为改变世界、为得到微薄收入辛辛苦苦努力付出自己的汗水的人的价值?那些投身于最危险、最劳累作业里的人们,他们的收入未必很高,有时低得使人不可相信,要不他们为什么会被那些势利眼来歧视,他们没有足够的金钱收入使自己变得富裕,为自己撑起尊严跟脸面,但是他们的利益却轻易受到剥夺,剥夺别人利益的人难道比创造价值的人对社会贡献更大吗?
就像一个演员在毫发无伤的镜头下把英雄的角色演绎得比真英雄还要感人,拿了大奖得了重金荣光无限活成了人上人。世道怪罪他们的钱来得太容易有错吗?真正英雄遭遇的环境岂是演绎者心里那般的轻松,有人说英雄不畏惧流血牺牲,流血牺牲对于英雄重要吗?重要的是自己流血牺牲无愧于自己的使命、任务。使命、任务是神圣的天职,不是敢于付出流血牺牲就能获得胜利。不否认那些通过高潮的演技使最平凡的人得到人们广泛的重视,不否认那些德艺双馨的艺术家把英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使人们对英雄的名字事迹家喻户晓,人民的好干部焦裕禄在人民生活极度贫困,自然生态极为恶劣的环境下是人民的主心骨,是黑暗里的一支火炬,带领人民走出困境,使人民从心底里诚服共产党才是人民的党,跟着共产党走下去才有幸福!不否认那些通过演绎受到无限追捧的明星。明星不是英雄,英雄不是演绎出来的,那些为保卫疆土,那些火灾现场,来不得半点的虚假,流血算得了什么,每一时刻都有可能付出宝贵的生命。牺牲了的是英雄,没有牺牲勇于冲在前面接下来有可能牺牲的也是英雄。世界可以没有演技高超的演员,但绝不能没有为世界和平勇于冲上去的英雄。英雄来自与和平时代最平凡的人,国家和人们需要的时候成了英雄。英雄为了什么?为了金钱?关键的时候命都可以不要,钱有那么重要吗?和平时代最普通的劳动者是国家基础建设的主力军,他们吃苦受累为了什么?为了金钱?但他们的生活却过得捉襟见肘。时代需要英雄,需要平凡的人。
真实的世界远没有演绎的世界使人感到贴心,感到精彩。真正铁骨铮铮的英雄从来不会虚饰不会演绎不会取媚于人甚至不会刻意去博人心欢。
在这里,表面法制严厉,实际很多地方使人感到蛮不讲理。萨拉姆丁的存在只能以罚款的方式使预判的可能性的事故不会发生,预判的事故或许根本不会发生,只是他们为自己剥夺别人利益行为的借口。如果罚款并没有制止事故的发生,发生事故后责任全推到行为人本身的疏忽,那罚款的意义是什么?“浊其源而求其流之清,不可得亦。”不否认这里是个文明发达的地方,不否认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是不会实施法律赋予的责任。最起码从人性的角度去想使人遭到处罚心悦诚服的接受吧?就像有人动不动就拿人权来说话,普通的劳动者也许根本不知道啥叫人权,只知道活得安心,活得气顺就好。
就像有人来到这里习惯性的随地吐了一口痰,被监管的人抓住遭到重罚,重罚后吐在地上的痰难道就变成文明了吗?重罚只能使行为人带来记忆性的约束,处罚人却从中捞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口头教育不好吗?罚五新币不好吗?为什么一次就罚一百新币,一百新币换算成人民币就是伍佰元,因为一口痰一个贫民百姓一个月的生活费没了。有的人情愿挨顿揍也不愿意接受这样严厉的罚款,挣钱远比挨揍还要使人为难。长久在这里生活习惯的人早已适应这里的禁约。唯有那些带着好奇心的外来人,带着平常散漫的不良习惯,容易落尽这里的法网。不否认能来这里观光的人,也许根本不在乎这点罚款,如果连这点罚款都变得斤斤计较,怎可能在这里的大街逍遥游逛。罚款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环境吗?飞行的鸟兽,散养的猫狗排便对环境没有影响吗?自我制约固然重要。用电的人不能说自己用的是最纯洁的能源,发电却难免不会对大环境带来影响。善于吃肉的人凭着自己对美食的感知说什么纯天然的肉味才是最美的食材,难道说自己花钱买肉没参与养殖就不应该承担任何环境保护的责任?环境保护从来就不是局部的个人的事,很多时候做出牺牲的是为别人做着无名的贡献。闻着肉香不能说肉自始至终没沾过臭的脏污。只有有人甘心承受臭味的熏染才能换来美味的肉香。
以严厉惩罚的方式肆意践踏人们辛苦的汗水,这样的文明和发达压抑着多少怨气难消的苦情!早在一千多年前,文明尚未教化寰宇,大唐武德年间朝廷就颁布律令,“食禄之家,不得与民争利。”相比之下国内生活的人们,在享受宽松带来幸福时,应该想想那些在国外为不文明的行为付出代价而时刻约束自己不文明的行为,没有理由不为珍惜生存环境亲力亲为养成良好习惯。
这天,傅铭宇从萨拉姆丁的身上多少感觉到一点奇怪的反常,当他一下醒悟过来再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费劲地朝着炉顶的方向爬去,傅铭宇看着他每迈一步透过肥大蓝色安检服身体颤抖的大肉块,怀疑他能不能爬到炉顶(事实他只到第二层平台就再也不愿往上去了)。这家伙今天说的是汉语!他不但会说汉语,而且说得很流利。也许英语是这里的官方语言,也许在中国人面前理应表现出自己对母国的忠实。傅铭宇不知道,在萨拉姆丁进入厂区的时候,刚好遇到唐沪仁离开。在他跟唐沪仁打招呼的时候,唐沪仁正跟秘书交谈着什么,遇到身边穿着监理服的大胖子跟他打招呼时只是礼节性的回应一句“你好”,接着照常说着话,照常走着的路。这个家伙之所以干到今天的职位,凭着八爪鱼一样的敏感触觉事事都做得圆滑。华源公司经理唐沪仁可是一个利害角色。他的上任甚至得到这里上层人士的接见。跟人家比起来他不过是个打工的。
傅铭宇在这里最不愿看到,最不喜欢的人是萨拉姆丁。这人是没心肝的,除了借机罚款,发完款就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跟你表情不变的言谈。明明狠狠地咬了自己一口,好像伤害于己于人毫不相干。甚至常常听到有些人这样说,“罚款又不从自己腰包里掏钱,何必太计较呢?”不过,傅铭宇从他最后那句话态度骤然转变感到有些奇怪,“你们的工作干得很好,我知道啥事都没有,我不过是在履行职则罢了。”一个处处挑人家毛病,突然说起人家的好来,对这种一向冷漠无情一下转变到人情世故,脸部紧紧巴巴的肌肉像浇过水干旱皱巴巴的泥土一下变得松弛。使人难以摸透它的心思。傅铭宇心里复杂的情绪还没来得及放下,看到加藤穿着墨绿色的整洁的工作服正朝着这边走来,显然他是来找自己的。
有人把一段据说一个抗倭士兵与同伴当时在战壕里的对话用文字记录下来。被他发现抄在日记里,走到哪都带着常常拿来读给人听,人人听后都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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