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五 夏虫不可语于冰-《柳三哥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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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二道:“摸摸狼王尾,高楼大厦黄金垒。”

    三哥道:“错!”

    熊二道:“那,你说啥意思?”

    三哥道:“摸摸狼王尾,想和谁睡和谁睡。”

    熊二哈哈大笑,道:“哈,有意思,有意思,好是好,就是有点乱,老子也来摸一摸。”

    走到画中间,果真在狼尾上摸了摸。

    熊二回头,叹道:“哎,虎子哥呀,不是兄弟数落你,说正事嘛,你就发蔫犯困,说发财的事呀,比谁都来劲,还门儿清,那你干这行干嘛,还不如做生意挣大钱去呀,弄不好,也能混个大款土豪什么的,到时候,说不定也能让兄弟我搭把手,沾个光呀。”

    三哥道:“就你这德性,还想沾俺光!”

    熊二道:“嘿,咋地,小弟待哥可不薄啊,还为你挡过刀呢。”

    三哥道:“得,跟你闹着玩呢,挡刀的事,哥哪敢忘呀,若发迹了,亏待不了兄弟。”

    熊二道:“那才像人话,这画玄乎,还有啥说道?”

    “有。”

    熊二道:“哎哟喂,还有哇,说,兄弟我就爱听哥吹。”

    三哥道:“闹了半天,是俺在吹牛呀,对牛弹琴,牛不入耳,吃力不讨好,哥不吹啦。”

    忽地,一个声音从三哥身后幽幽传来,道:“吹,接着吹,本帮主就爱听人鼓如簧之舌,可劲儿瞎吹。”

    熊二抬眼一看,忙上前,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偌大一条莽汉,磕头如捣蒜,道:“帮主驾到,属下未尽守卫之职,一味嘻笑胡闹,视守卫为儿戏,请帮主治罪。”

    三哥转身一看,见墙东暗影里站着三人,中间是老妖狼,左侧是军师瘸腿狼,右侧是谋财狼,三哥赶忙上前几步,毫不迟疑,也是扑嗵一声,跪在老妖狼身前,磕头道:“小人见此画神奇无比,便想着法子逗熊二玩耍,得意忘形之际,忘了守卫职责,此事与熊二无关,罪在小人,望帮主严加责罚,小人心甘如饴,决无二话。”

    老妖狼道:“哟,你小子还挺仗义呀。”

    三哥道:“此事确因小人而起,小人不敢推诿。”

    老妖狼道:“今儿念你俩能知错自责,本帮主就饶你俩一回,若下次再让本帮主遇上,两罪并罚,决不姑息。”

    三哥与熊二齐道:“谢帮主开恩。”

    老妖狼道:“起来吧。”

    三哥与熊二诚惶诚恐,起身恭立。

    老妖狼道:“虎子,你喜欢这幅中堂画么?”

    三哥道:“喜欢,非常喜欢。”

    老妖狼问:“那些顺口溜都是你编的么?”

    三哥道:“一半是编的,一半是真的。”

    瘸腿狼奇道:“此话怎讲?”

    三哥道:“比如,‘伸手摸一下,好运罩头上’这话不是编的,是真的,说煞不信,小人试了好多次,那叫个真灵,比猫儿巷瞎子先生算的命还准,没出过一次差子,让人不信都难。在小人心中,此画是幅神画。”

    老妖狼与瘸腿狼对望一眼,老妖狼面露喜色,道:“啥画?”

    三哥道:“神画,神奇的神。”

    老妖狼心中一乐,他认为,有些事,不可全信,不可不信,对于鬼神之事,咱一窍不通,怎能置之不理?世上人不懂的事,不胜其数,根本没有绝对的事,半信半疑最为妥帖,临事方能应付裕如,可消无妄之灾。

    有人将中堂画定为神画,说得活龙活现,乃本帮祥瑞中兴之兆,心里对虎子大生好感。嘴上却道:“你不是在忽悠本帮主吧?”

    说是这么说,脸上却挂着欢喜之色。

    三哥道:“小人不敢。”

    老妖狼看看中堂画,道:“虎子,在你看来,狼王的全身都是宝啊。”

    三哥索性溜须拍马,胡说八道,逗老妖狼开心,道:“是呀,狼王全身全是宝,可惜凡人不知道。”

    溜须拍马这玩意儿,对付头头最有效,用到哪里哪里灵,几乎没人不吃这一套呢。

    平时,老妖狼还真不吃这一套,今儿,听手下人说得言词凿凿,活龙活现,由不得心头沾沾自喜。

    老妖狼道:“狼王的牙,有啥说道?”

    三哥道:“有啊,摸摸狼王牙,跃马扬刀闯天下。”

    老妖狼哈哈一乐,道:“脚呢,怎么说?”

    三哥道:“摸摸狼王脚,号令江湖是迟早。”

    老妖狼大喜,号令江湖,成黑道霸主,乃老妖狼一生所求,内心心花怒放,脸上却一沉,摸摸光溜溜的下巴,道:“真会瞎编。”

    三哥连连摆手,诚惶诚恐,道:“帮主,哪能呢,见了神画,小人便神清气爽,不知咋的,顺口就来,不是小人能瞎编,该是神画有神助,后来,小人明白,是神画教的呀。”

    老妖狼看看军师瘸腿狼,见瘸腿狼眉头一皱,向前挪动一步,老妖狼正在兴头上,不及细想,又道:“那狼王的眼睛呢,怎么说?”

    三哥像是讨近乎,靠近老妖狼,道:“帮主,小的没听清……”

    当时,瘸腿狼看出苗头不对,这虎子平时虽能胡乱呱叽,却断乎无这份口才,且虎子原先佩剑,剑鞘鲜亮耀眼,今儿,怎么佩了一把旧剑?听说,柳三哥的雪域昆仑松纹剑,剑鞘暗淡无光,十分陈旧,一念及此,心中一惊,不好!

    瘸腿狼灵机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踏上一步,突然发难,一掌疾拍三哥面门。

    自从瘸腿狼眉头一皱之际,三哥便已警觉,三哥有一心二用之法,面上似乎只顾与老妖狼应对,眼角却早已瞟到瘸腿狼面部细微神态,心里自有应对之策,瘸腿狼一掌拍出,究竟还是慢了一拍。

    三哥左手一式昆仑甩云袖,与瘸腿狼对了一掌,“砰”一声,三哥与瘸腿狼双掌相击,瘸腿狼不支,登登登,后退三步,三哥此时也动了真气,一时有些气促。

    与此同时,看也不看,一式“金雕啄狐”,右手胼指,袭向老妖狼前胸,老妖狼大惊,举掌护胸,一式“彩云遮月”,欲拆来招,三哥手臂一抬,从他臂弯穿过,又快又准,在其胸连点两指,老妖狼“啊”了一声,面呈惊愕,掌举胸前,动弹不得,其状甚怪,旁观者见了,大惊失色。

    三哥左臂揪住老妖狼后衣领,后撤一步,右掌贴在老妖狼命门处,背靠中堂画。

    待瘸腿狼、谋财狼与熊二拔出单刀时,老妖狼已被劫持。

    三哥喝道:“别动,后退五步,若谁敢动一动,老妖狼死定了。”

    只要三哥掌心内力一吐,老妖狼安有命在,众人无奈,只得后退五步。

    此刻,老妖狼明白,这人哪是啥虎子呀,而是冤家对头柳三哥!

    老妖狼道:“柳三哥,你活得不耐烦啦,也不想想,今儿你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哪。”

    三哥道:“是嘛,哥既进得来,就出得去,没人拦得住。”

    老妖狼道:“不对,如今,你武功已打七折,本帮主不信你能出得去。”

    三哥道:“咱俩赌一把,如何?”

    老妖狼道:“赌啥?”

    三哥道:“赌命。”

    老妖狼道:“你的命已在本帮手心里攥着,赌这个没劲,没悬念,本帮主对没悬念的事,一向没兴趣。”

    三哥道:“错,有啊,这事太有悬念啦,不过,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哥至少会死在你之后,只要有了你,哥多半一会儿死不了。”

    老妖狼道:“你觉得本帮主是个怕死的人么?”

    三哥道:“有时,不怕死没用,要死还得死!如今,你的命在哥手心里攥着呢,哥要你直,就直,要你横,就横,想死想生,你作不了主啦,得看哥高兴不高兴才行,哥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了你,一懊恼,嘎崩一声,让你死翘翘,信不?”

    在瘸腿狼的示意下,熊二悄悄溜出去搬救兵,一会儿功夫,琅王堂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一声不吭,冲进来数十人,众人手执刀剑灯笼,虎视眈眈,为首者为鬼头鳄、身后跟着大色狼、毒眼狼、迷魂狼、毒蜈蚣、白脸曹操、黑河四鬼及众帮徒,众人不作一声,呈半圆形将三哥团团围住,顷刻间,琅王堂内灯火通明,充斥着一片肃杀之气。

    老妖狼哈哈大笑道:“柳三哥,正视现实吧,别吹腮儿啦,看看琅王堂吧,今儿你还能有几成胜算!”

    三哥笑道:“胜算,有啊,足足十成,全是哥的,信不?”

    老妖狼道:“本帮主问你,今儿你进霞庄,是为啥?”

    三哥道:“说句良心话,本来是想要你命,后来,听说雷公道长中了迷药,落在你手中啦,哥想,要你这条臭命没用,哥跟雷公道长是莫逆之交,想跟你做个交易,只要你把雷公道长放了,哥就放你。”

    老妖狼道:“弟兄们,听清楚没,柳三哥的如意算盘噼噼啪啪,打得满不错啊,不过,如意算盘打得再好,若本帮主不放雷公道长,顶个屁用。”

    三哥道:“不给,行,那你就算活到头啦。”

    老妖狼道:“别搞错哟,本帮主视生死如儿戏耳。”

    三哥道:“哥没搞错,料定你的这帮弟兄,更不会搞错。”

    老妖狼大声道:“弟兄们,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趁柳三哥武功大打折扣之际,上啊,纵使赔上本帮主一条命,值个儿,别管我,只管上,杀死柳三哥,江湖归狼帮,为了狼帮的千秋大业,代代相传,冲啊。”

    老妖狼仰着头,声嘶力竭地喊叫着,那叫声,真如野狼般悠长凶残。

    平常老妖狼从不动气,说话慢条斯理,到了这一刻,终于狼性暴发。

    琅王堂肃静无声,众人沉着脸,握着兵刃灯笼,没人动一动,好像跟没听到他叫喊一般。

    三哥脸上笑呵呵,道:“叫哇,老狼,再叫也枉然,白费力气,空捞捞。”

    老妖狼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帮众,道:“本帮主的话不管用了么?”

    三哥道:“此刻,没人会把一个将死之人的哀叫,当回事。”

    谋财狼开腔道:“帮主,不是不管用,如今,你陷于敌手,生死难卜,大伙儿一门心思要救你,狼帮的千秋大业,跟你的命没法比,命没了,千秋大业,算个吊啊,这会儿,一切听凭军师爷处置,想方设法,保你性命,才是本帮的头等大事。”

    老妖狼道叹道:“哎,老三呀,妇人之仁啊,军师,请果断下令,立即动手,就算本帮主求你啦,若假以时日,等姓柳的武功恢复,就凭咱们这几十号人,恐怕根本奈何不了他啦,快,动手吧。”

    瘸腿狼紧绷着脸,一言不发。

    老妖狼对曹大元道:“大元,你说,此刻是救本帮主重要,还是杀柳三哥重要?”

    鬼头鳄曹大元道:“帮主,你要在下说真话么?”

    老妖狼道:“说,说真话。”

    曹大元道:“真话呛啊。”

    老妖狼道:“尽兴道来,本帮主咽得下。”

    曹大元道:“那在下就斗胆啦。”

    老妖狼道:“放心,本帮主决不食言。”

    迷魂狼扯扯曹大元的衣角,曹大元拍开她手,瞪她一眼,接着道:“若在下是军师,会将杀死柳三哥摆在首位,今儿,天赐良机,是杀死柳三哥的最佳时机,其次,是救帮主。柳三哥不灭,阴山一窝狼迟早会灭在他手里。”

    谋财狼怒斥道:“放你娘的狗屁!”

    场中毒眼狼、大色狼手握兵器,对鬼头鳄曹大元侧目而视。

    老妖狼道:“老三,不得无礼,大元说得太好啦,弟兄们,听到没?上啊!”

    此时,老妖狼的话如同放屁,没有军师下令,底下的人哪敢轻举妄动。

    终于,瘸腿狼开腔了:“柳三哥,你想干啥?”

    军师的官话清晰标准,冷静克制。

    柳三哥道:“想跟你做笔生意。”

    “啥生意?”

    柳三哥道:“只要你交出雷公道长,咱们好商量。”

    瘸腿狼道:“雷公道长如今遍体鳞伤,几乎不能站立,你怎么带他走?”

    柳三哥道:“当然走得了,我要一辆马车,请你亲自驾车,把我和道长送到天马山下。”

    老妖狼气急败坏,道:“不,绝不能放了柳三哥!”

    柳三哥嘻嘻一笑道:“哥在谈生意,你搅啥搅,真不听话,得,哥让你搅个够。”

    柳三哥在老妖狼腰间点了一指,老妖狼刚想喊“不”,只喊了半个字,便抬着头,张着口,哑巴了,只有眼珠子,在眼眶里骨碌碌乱转。

    瘸腿狼道:“给了你道长与马车,送到山下,你就把帮主还给我,对吗?”

    柳三哥道:“对,毫发无损的将老妖狼还给你,不过,还有个条件,在哥乘坐的马车后,不准有一人尾随,若有,老妖狼就得死。”

    瘸腿狼道:“然后,到了山下,将帮主与在下,一堆儿做了,对不?你当本军师傻呀。”

    柳三哥道:“我是这种人么?”

    瘸腿狼道:“兵书上说,兵不嫌诈,况且,听说你是个熟读兵书的人。”

    柳三哥道:“你听没听说,哥是个不守信用的人?”

    瘸腿狼想了想,道:“听说过你是个智机百出之人,至于,失信嘛,似乎没听说过,没听说过,也不等于守信呀,哪怕你具有尾生之信,万一事到临头,一个鸡头晕,心血来潮,变卦了,也是有的,那,本军师就惨啦,搭进去两条人命不算,死后还为天下耻笑,连死都死不消停,这世上,哪有一定之规的事呀,说不定的事,太多啦,心血来潮的事,连神仙也说不好,三哥,你就别为难我啦,这桩买卖,不好做呀。”

    柳三哥冷冷道:“看来,生意要吹,得,哥送老妖狼先走一步。”

    三哥脸色一沉,举掌作势,向老妖狼天灵盖上拍落,围着柳三哥的帮徒,一阵骚动,却又不敢擅自行动,一则,碍于帮规,一切行动听指挥,军师未下令,众人不敢动;二则,碍于柳三哥的积威,谁先上,谁倒霉,那是明摆着的事。

    瘸腿狼道:“住手!”

    骤然,三哥收手,手掌按在老妖狼天灵盖上,瞬间,骚动平息,琅王堂一片肃静,只听得众人此起彼伏的鼻息声。

    三哥道:“怎么,军师,你办事怎么如此黏牵,这军师是怎么当的呀!干还是不干,一个字,爽勒个荡,别搞这些黏之拉啥,牵煞扮登的套路,哥不吃这套。”

    瘸腿狼道:“柳三哥,难哪,你的套路太深,在下有点吃不准。”

    三哥正色道:“呔,军师,你听好喽,只要你答应哥的条件,照着哥说的去做,哥决不会动老妖狼一根汗毛,也不会让你难堪,事后,老妖狼会毫发无损归还给你,若哥违约,不得好死,话已说到头啦,信不信由你,看着办吧,不过,若是你在中途耍奸使滑,阳奉阴违,那,老妖狼今儿就死定啦。听清没,瘸子?”

    三哥气得怒骂瘸腿狼。

    瘸腿狼并不动气,连击三掌,道:“得,有柳三哥这句话,生意成交。”

    随即瘸腿狼对谋财狼道:“老三,带雷公道长。”

    谋财狼点点头,带着两名帮徒,转身离去。

    谋财狼等人走到琅王堂东南角,打开墙角一扇暗门,消失在暗门夹墙内。

    柳三哥心道:原来,地下室的暗门,既不在中堂画后,也不在上横头的交椅下,若是要找,还真有点费事呢。

    稍顷,便听得呛啷呛啷的铁镣声响起,谋财狼从暗门出来,身后两名帮徒架着一个道士,道士上着脚镣手铐,遍体鳞伤,垂着脑袋,头发肮脏蓬松,光着上身,下身只着一条短裤,短裤上血迹斑斑,身子软绵绵的,光着的脚,搭拉在地上,根本已无法行走,全仗着两名帮徒架着他,在地上拖拽,所过之处,留下两道血痕。

    瘸腿狼道:“请柳三哥过目,这就是神弹子雷公道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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