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 且去烟波放浪吟 下-《冰河问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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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非常不擅长与生疏人士交流,不辨别夜萤照呼“紫心”的亲近,朝莫问情灿灿一笑,目光飞快扫过风轻夜这位“老人家”,低头和寒儿说道:“我再一曲《暮春》,然后一同弹奏《佩兰》。”
弦动春风,止雨小筑更静更静,以至紫心的《暮春》之曲,恍惚也是静谧的。
风来自天涯之外,迂回而黯澹,绵延而不绝。那是低到极致的幽渺,从另一个世界传出。迷离之中,透露振奋心灵的纯粹和明亮;空阒之中,回荡引人遐思的悠扬和生动。它愈来愈近,仿佛就隐匿在草丛之间、树叶之下、花蕊之尖,隐匿在心境所能抵达的最远方,隐匿在千山之上、碧水之内,无处不在地闪烁。那些音色,每一点都相同,每一点又不同,或舒缓,或淡雅,或婉转,或恬静,或伸展无尽的张力,或内敛含蓄。
它淌过心灵,飘浮向远山的另一边,再去向另一侧的天涯。
琴声更低更低,风更低,直至流逝。春已暮。
闻者动容,甚至升起“神乎神乎,至于无声”的错觉,谁也不说话,唯恐打破这暮春时景。身在春山,心又阑珊,无有前尘往事,无有落拓何方,清清爽爽,一生的嚣垢,犹如被《暮春》之曲洗涤的干干净净。
弹完琴的少女,抿嘴一笑,自顾与寒儿腻歪,仿佛刚才美妙的太音之声,和她没半点干系。她置身在春潮起伏的中央,又俨然隔离在暮春之外,她和寒儿,和洁白如玉的归兮琴,奇特地组合为一个独立的世界,无关人世,清新脱俗得令人神往。
紫篱燕咏居,风轻夜曾听紫心抚过琴,由于云台霜情银毫茶的缘故,算是听的粗枝大叶,除了一曲《林下》。这也使少年知道,世间存在如此高邈的琴声。差不多半年光阴,冰锁雪锢的竹林,换成了蘅皋山的莺****长,云台山的一山孤峭,变为了宿沧浦的烟波浩瀚,但少女还是原来的少女,琴声也还是那琴声,虽曲调有别,无论《远鸿》曲,抑或《暮春》曲,甚至初始之时一人一狐闹腾的不具名的乐声,少年透过琴音的质地,隐约感触一缕更晶莹、更剔透的内质,无忧又无虑,自由地倘佯,快乐如天地间的精灵。
那是紫心的心境吗?
此时,秋栗兮说话了。
“往事如烟,《暮春》之曲,尊老弹奏,苍凉不尽,又有道不明意味的悲愁。春之暮矣,生亦入暮,吾初闻此曲,说句难堪的话,恨不能嚎啕一番。今再聆听,此生已然渐暮,反而欣欣然的澄润明澈。琴心不同,琴境亦不同,琴之一道,紫心得尊老真谛,不枉了这归兮琴。”
风轻夜、莫问情确实不在乎归兮琴的归属,寒儿拥有此琴是好,归还紫心亦不错。少年难免好笑,这秋栗兮,夸赞便夸赞,何必牵扯归兮琴?果真,苦非禅目光一挑,风轻夜摇头止住。紫心的琴艺,称得上匠心独妙,这些琴曲,人间本就难得一闻,更难得琴音之内纯纯粹粹的心声。若由的这浊事争几句、损几句,真的焚琴煮鹤般,伤之大雅。
紫心欢喜道:“秋长老认为归兮琴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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