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敏感体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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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家坳这山里头没有学校,这十寨八沟的孩子们大都不上学。少有几个上学的都得沿着山里石板路走几十里到山外去。山外的学校也不太大,山外依然是山,这学校还是在山里面。

    学校很简陋,一座土坯屋,一共四间——两间是教室,另外一间是老师的住房,还有一间是山里学生的住房和食堂。而饭桌则兼任了床铺的职责。

    这是一所初级小学,只有一到三年级共四个班。即便这样,教室还是不够用,只得两个年级共用一间教室。学校仅有的两位可敬的老师每人负责一间教室。

    两位老师一位姓钱,一位姓彭,钱老师如今已经做妈妈了,彭老师也当了爸爸。几年前,钱爱书回家,还见到了他们的儿子,都是虎头虎脑的,很逗人爱。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那一天,钱爱书照常在外面跟小狗小猫们玩耍,六豆过去拉住他。他着急着跟小狗小猫们玩,挣扎着要跑开,“村长大哥,小花跑好远了。”小花被小黑追着,跑进了屋旁一堆灌木丛里,小黑跟随着跑进去。只听得到小花“旺旺”的叫声。那声音时高时低,后来就慢慢的低了,渐渐的没了。

    “小花被小黑欺负了!”钱爱书急得快跳起来,“村长大哥,放手啊!”

    “书伢子,叔带你去读书去了。不玩了。”六豆蹲下身子,抓牢了钱爱书对他说。

    钱爱书心里想着小黑可能正在欺负小花,小花的声响也都没了,他得去帮帮它,六豆的话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使足了吃奶的劲摇晃着身子又摆手地想跑开。六豆没再跟他多说,抱起他往自己宽大的后背上一丢,进屋拿了放在方桌上的一个小布袋子——钱大妈早就收拾好了放在那的——走出门去。钱大妈正在厨房的灶台旁边拌猪食,见到六豆来了,停下手中的活跟出门。

    “大妈,我带书伢子去学校开蒙去了,见见老师。”六豆对她说。

    钱大妈点头,低头瞧见自己手中沾的猪食,连忙把猪食往围裙上搽。“哎,路上小心点。”满脸笑容。

    岁月、贫穷,以及家庭的拖累在这个刚刚50岁的妇女脸上刻满深深的痕迹。那张原本美丽平整如草原的俏脸,如今已经沟壑纵横且焦黄如土。年青时乌黑、粗壮、紧实的黑辫干枯地散开了,黑白相间地耷拉在额头上、后背上,被汗水粘着在双颊边。

    六豆摆摆手说:“知道了,您放心吧。”六豆穿着他妈刚给他缝好的新布鞋,背着钱爱书和布袋,稳稳地踏上通向山外的青石板路。走出好远了,钱爱书回头看见他妈还站在屋前张望,风把钱大妈的围裙吹得歪歪斜斜的。见他回过头来,钱大妈举起手来朝他招手,“崽啊,发狠读书!”钱爱书听见了也朝钱大妈喊:“知道了!妈。”

    钱爱书并不知道钱大妈要他做什么,读书是怎么回事。以前钱大妈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大声的朝她喊:“知道了!妈。”这次也一样,此后一直如此,直到他高中毕业,离开家乡。

    六豆背着钱爱书一直走,往东。离开家的时候,阳光晃着他的眼睛,直到太阳烘热了他的屁股,没完没了的青石板路终于没影了。他把钱爱书放下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根杉木杆子说;“书伢子,你瞧,杆子上飘的就是国旗。”钱爱书懵懵懂懂的,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杆子的上端挂着一溜卷乎乎的红布。风刮过,抽打得“噼啪噼啪”作响。

    “这是学校。”六豆拉着钱爱书走进旗杆前面的学校,旗杆到学校大门,大概还100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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